每个中国运动员心中都燃烧着一个全运梦。相较于遥不可及的奥运赛场,参加全运会却是努力一下就有可能实现的,所以四年一届的全运会是无数运动员的奋斗目标。
我参加过三次全运会,关于全运会的故事我有很多,但最难忘最特别也最峰回路转的当属我的第一次全运会——九运会。
2001年,20岁的我是队里的年轻队员,获得了参加女团、女双和混双三个项目的机会。赛前三周,有一次训练完了我在宿舍洗澡,刚给头发抹上洗发水,我就在浴室滑倒了,整个人重重地坐在了地上。更糟的是,浴室地面一块破损的瓦片恰好刺进了我的左脚背,顿时血流一地。
当时我心里那个害怕啊,手机又没在身边,总不能满头泡沫地出去吧,怎么办呢?危急时刻,我反倒出奇地冷静,用脏衣服在脚踝处紧紧打了个结,印象中看电视剧里说这样能阻止血流太快,又小心翼翼地把伤脚抬到洗脸盆上。这个姿势虽然滑稽,但确实减缓了出血的速度。
我先是单脚站立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,发现血流得好像没那么厉害了,又把护发素打上了,否则头发要打结的。又想了想,不差这点时间,就挤上沐浴露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,然后才穿衣服出去打电话给队医。
正当我用平静的语气告诉队医我的脚弄伤了,流了一地血的时候,队医在电话那头快“炸”了,赶紧给我联系体育医院的医生,又叫了同房的大队员过来背我去医务室。
等到大队员一来我们也犯难了,虽然她体格强壮,比我高一点,但也做不到把我从三楼背下去,到时候再摔一跤就惨了。我略一思索,就说那我单脚跳下去,你在旁边扶着保护一下就好。就这样,我被她搀扶着从三楼单脚跳到一楼,再从一楼跳到了体育医院,血流了一路。
去到体育医院,医生们已恭候多时,一看我的伤口在脚背接近脚趾的地方,伤口不浅也不小,他们讨论了一下,跟我说:“现在需要缝针,但因为离比赛只有不到一个月,打麻药的话会影响伤口恢复,我们觉得最好不打麻药。”我问医生要缝多少针,医生说两针应该差不多了。我想了想,就两针,忍忍就好。接下来医生让队友按住我,跟我说一定要控制住自己,再疼也不能动,要不然下错针,就白疼了。
下针后那钻心的疼啊,两针缝完,正当我松一口气的时候,医生又说:“哎呀,伤口有点大,两针还是不太够,得多缝三针才行。”当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了,你早说五针我就打麻药了啊!但事已至此,只好闭上眼睛把所有控制力都放在脚上。五针缝完,按住我的人松开了手,我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十多分钟。
因祸得福的是,我获得了难得的“假期”,天天躺床上看碟看电视,等着他们给我送饭,教练给我的技术录像我也不看,给我拿回宿舍的哑铃我也不练,天天就吃饭、睡觉、看碟,过了开心的九天。
九天后去拆线,伤口长得还不错,但其实还没到可以拆线的时候。我还问医生,伤口会不会崩开?被身边的队医说我“乌鸦嘴”。结果到了晚上,我的“乌鸦嘴”一语成谶。队医一边给我贴上强力创可贴,在外又缠上胶布,一边数落我乱说话。恢复训练的计划自然泡汤了,只能继续静养之余练练手上的轻技术。一直到了赛前其他队伍来适应场地,我才开始打固定上场打球。一开始还不敢打得太激烈,怕伤口又崩开了。不知道是我的伤口恢复快的原因,还是强力创可贴厉害,又或是运气好,比赛期间除了前期有一次出血,伤口还是很听话地没有崩开,让我得以打完全部比赛。
每每想起这个经历我都觉得非常搞笑,也让我懂得了人生其实很多事情都会有计划外的变化,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只要放好心态,全力以赴,肯定会有属于自己最宝贵的经历和最好的结果。
文|张洁雯 记者 苏荇整理
个人档案
中国国家队前羽毛球队员,现中山大学副教授。
2003年女双世界排名第一,2004年8月搭档杨维夺得雅典奥运会女双金牌,2005年夺得世界锦标赛冠军和世界杯冠军。